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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论】循道自守 苍厚古高--读胡天民山水国画

2022-10-10 16:27:58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刘三齐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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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畏浮云遮望眼》68X28cm   纸本设色

  朋友微信发来粤东揭阳画家胡天民先生的书画作品推介,并专门从揭阳寄来了胡先生两大画集。打开一看,眼前一阵“浓黑透亮”,正所谓“浑厚华滋”,笔意墨气俱足,一股现代山水国画巨擘黄宾虹的笔墨意韵、气息格调扑面而来,着实让我心感触动。胡天民先生的山水画作品,笔法程式沉实老到,墨色浓重苍茫,气韵雄浑朴厚,文气古意逼人,卓然脱俗,不愧有大家气象。可惜自己孤见寡识,抑或先生淡泊内敛,之前只是有所耳闻,对先生情况确未深知,其作品也见识不多,更不能全面了解先生之画艺造诣,实属遗憾惭愧。而今得以挑灯允恭拜读,也算能及时弥补缺失,甚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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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涤去胸臆陈年愁》44X32cm   纸本设色

  两册先生画集,一为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《凝碧画缘》,系岭东名宿、诗人、书画家郭笃士与胡天民画作之品题合集,由知名文史专家罗明先生和书法家、文字学家陈初生先生撰序,另一为荣宝斋出版社出版《胡天民画集》,序言为知名评论家徐鼎一先生所撰。诸家皆对胡先生艺程高就,学养为人,心领神会,妙契默察,诚感盛意,溢于言表,既是敦厚情谊,共勉互励,相知相惜,真挚满怀,也有论道述理,娓娓而谈,直追艺旨文宗,深邃开阔,隽永高迈。确实让我受教不浅,感触获益良多,对先生之艺文人品了解更深,增见益识、学习思考之余,更多肃然起敬,钦佩有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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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峰峰看不足》68X28cm   纸本设色

  古邑潮州、揭阳位于粤东潮汕平原,也称“岭东”,气候常年温暖湿润。自唐以降,便多有中原文臣达官被贬或迫迁至此,特别以“百代文宗”韩愈贬任潮州颇为影响,其积极为当地驱鳄除害,奖农劝桑,兴学育人,所谓“八月为民兴四利,一片江山尽姓韩”,中原先进政经文化因此被大量带来,使粤东民智较早得以开启。至宋元、明清交替时期,中原王朝历经政权更迭激变,民族纷争动荡,不少皇族权贵、士夫文人也被迫退守、南迁至此,偏安一隅,使中原文脉、华夏哲思道统得以扎根弘扬,从而造就了传统中华文化底蕴深厚,又自成体系的独特潮汕文化风貌样式,包括语言、戏曲、民俗、饮食、建筑、民间工艺等。这里老厝牌坊林立,题匾碑刻到处,名胜古迹遍地,形成了崇文重道,尊圣敬贤,俊逸秀气,聪慧勤勉、钟灵毓秀、人才辈出的潮汕传统人文精神和境况,也赢得了“海滨邹鲁、领海名邦”美誉。而作为传统文化艺术的重要部分,易、医、诗、文、琴、棋、书、画等在潮汕一带也欣荣兴盛,群众基础广泛,氛围浓厚,无论学界乃至民间,都不乏名家辈出、贤才济济、俊采星驰,也就不难理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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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岚光早晚入五湖》242X122cm   纸本设色

  得益于传统文化的积渐陶融,粤东传统绘画厚实多姿,自明清时期便有名师涌现,如黄璧、陈琼等史册留名。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,“上海画派”(又称“海派”)兴盛,以及新文化运动掀起,杭州国立艺专、上海美专等近现代中国高等美术教育新模式的开启,江浙、上海成为其时画坛主流及前沿,人文交流往来活跃频繁,也吸引了大批潮汕画界学子,前赴后继前往习艺问道,并走出了大批享誉画坛的名师大家。他们有的学成归来,投身书画,传道授业,涌现了吴凌、林苍石、孙裴谷、范昌乾、高振之、郭笃士、林受益、刘昌潮、罗铭、王兰若、佃介眉、王显诏、李开麟等大批名家,他们活跃于潮汕一带,对当地书画艺术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,成为画坛独特的“岭东现象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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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流水声中过此生》68X38cm   纸本设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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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千峰一家住》68X28cm   纸本设色

  胡天民先生20世纪三十年代初出生于潮州,世家岐黄,父亲乃潮州一代名医,书香门第让先生自幼便深得传统文化熏陶滋养,而喜好翰墨,书画收藏宏富的家境氛围也让他从小对书画耳濡目染,并有机会幸得潮汕画界名流佃介眉、王显诏等先生启蒙,起点眼界自当不凡,从此丹青之缘深系紧结。胡先生继承家道医业,精研医理,并长期于揭阳从事医务工作。“易基乾坤”“阴阳为道”“医者,易也、意也、艺也” ,自古医、艺、易相通,皆直指天地道心、人的身心。工作余暇,先生通晓《周易》、勤修诗文,默耘书画,徜徉其间,持之以恒。于传统书画更是潜心凝神,临古摹今,并得林受益、郭笃士等当地名家指导,先生师贤习能,锲而不舍,走出属于自己的广阔笔墨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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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人间有路入仙家》45X45cm   纸本设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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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人在春云浩荡中》45X31cm   纸本设色

  中国传统书画艺术与传统人文精神和哲思道统息息相关并受其影响。源于生活和实用,“兴成教化”“鉴戒贤愚”“与六籍同功”(张彦远·唐)是对早期绘画功能的主要概括。至魏晋时期,社会动荡,道玄思想活跃,人们对个性意识日益关注和自我精神觉醒,文人士大夫积极参与,绘画工具及材料等的发明、改进和应用等,使绘画更加重视“人本”,注重心灵、精神与情感表达,不断从技术向道艺,由“形而下”向“形而上”及精神性、哲思性迈进跨越,所谓“迁想妙得”(顾恺之·东晋),“应目会心”“含道映物”“澄怀味象” “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”(宗炳·南朝),“以一管之笔,拟太虚之体”(王微·南朝)等,同时,“传神写照”(顾恺之·东晋),包括“气韵生动”“以形写神”“骨法用笔”的“六法论”( 谢赫·南朝)等,美学理论和品评标准确立并日益成熟,也促进绘画本体语言、个性风格、面貌样式等的探索发展,艺术性、独立性、纯粹性进一步彰显。山水画也摆脱了此前作为人物画背景的依附存在,成为真正独立的画种迅速发展,至唐代已经十分成熟,包括水墨山水兴起,“水韵墨章,兴吾唐代”“不贵五彩,旷古绝今”(荆浩《笔法记》·五代)“运墨而五色具”(张彦远·唐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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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山水情怀》44X32cm   纸本设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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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石壁千重树万重》68X28cm   纸本设色

  而后,传统山水画开始了灿烂辉煌的漫长发展史,其大致经历了“宋的格法高致,元的清逸散淡,明的率性纵意,清的变革多样与程式”等,成为华夏艺术的绚丽华章。直至清中后期,传统山水画因受所谓“正统派”、“四王”等的长期统领,出现了因袭传承,程式朽气较重及繁弱之风。而受政治、文化思潮的冲击和“海派”强调“画气不画形”、金石气格、雄健苍劲、古朴浑厚笔墨精神等影响,山水画出现了以黄宾虹为首的划时代大家,其学养丰厚,视野开阔,对传统文化精神、哲思美学的深刻理解、遵循贯彻,以及对传统笔墨规矩法度、技巧程式、气韵格调等的娴熟掌握、驾驭、表达,阴阳、黑白、苍润互转相生,入之更深,出而化之,使山水画在哲学性、写意性、书法性、符号化、表现性、情感化等得到高度融合和拓展。作品笔法中锋劲健,强调“平、留、重、圆、变”,墨色雄浑苍厚,意境格调高远深沉,超凡脱俗,所谓“浑厚华滋”、“干裂秋风,润如春雨”,鲜明强烈的现代山水画风,把山水画推向新的高峰,对后世影响深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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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水步遥难辨》45X45cm   纸本设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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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王维诗意》45X31cm   纸本设色

  “士夫之画,华滋浑厚,秀润天成,是为正宗”(黄宾虹·现代)。毫无疑问,胡先生的山水画,正如其诗题:“我与宾翁同一癖,墨团团里见流岚。”以黄宾虹画风和理念为高标和参照而坚守、践行是坚定、清晰和明智的,也是山水画创作一条高远和开阔大道,这是基于对深厚传统文化及山水画宗脉深刻见识、透彻理解的自信表现和果敢为之。先生习法求意,取法乎上,遵道守正,循理入格,心摹手追,寒窗面壁,勤耕不辍,其诗:“磐峰无捷径,六法作天梯”便可知之。“骨气形似,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笔”(张彦远·唐),“力挽万牛要健笔”(黄宾虹·现代),先生深谙其要并笃实践行。其书多得“颜”法,笔重气正,力透纸背,圆壮敦实。其山水骨法贯通,有繁者,勾勒皴擦,点线面体,厚积复染,疏密、虚实、浓淡、轻重结合互用,朴实沉雄,苍茫厚重,浑然一体。而简者,“神闲笔简意自足”(张羽·元)笔少形概,程式符号,重理守法,笔墨寥寥,以少胜多,简约淡泊,远逸高古。较之宾翁,胡先生似对古之“米氏”、龚半千等水墨“茄点”及厚积韵染也多有吸收并有意为之,并于机理结构、块面体积更为突出,而其简法山水更是卓见格高,这也是先生“自有我在”之处,乃难能可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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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逍遥不记年》45X45cm   纸本设色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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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幽居近傍碧粼粼》45X45cm   纸本设色

  先生虽长期偏居小城,然医、文、艺、道同修,兼容并进,融会贯通,于笔墨丹青勤耕默耘并取得如此高度,无疑是值得关注和探讨的个案和现象。如今先生已过9旬高龄,长寿康宁,既是祖辈福泽荫积,更是自身顺天应人,循道自守,温厚中和,身心合一,德艺双修,悠然高远的因原所在。先生睿智透彻也。

  祝先生寿比南山,艺树长青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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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胡天民,笔名可达,1932年出生于广东潮州市一个书香之家。自幼喜好书画,得潮汕名家佃介眉、王显诏先生启蒙,并获林受益、郭笃士、白丁诸先生指点。胡天民通《周易》,善诗词。中年务医,独得建树,曾为揭阳市卫生学校校长、高级讲师。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揭阳市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、广东省书法家协会荣誉理事、揭阳市周易研究会主席、揭阳市画院、揭阳职业技术学院顾问等。主要作品:编著有《榕水书风》、《揭阳书法集》、《凝碧画缘》、荣宝斎出版《胡天民画集》等;个人入选《辉煌广东65年(人物卷)》、广东省委办公厅主编《共建中国梦--新时代广东杰出人物纪实》。

  (刘三齐:画家、美术评论家,现任广东画院理论研究室主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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